人生好像一列火车。沿路有许多车站,这个人这一站下车,那个人下一站下车,我许多朋友都已经到站下车了。我一九四九年到美国的时候,中国玛丽,她妹妹露西、堂妹玛丽,一个女仆,一对来帮助我们的夫妇,我们的家庭医生,都在这列人生的火车上。现在七个都到主那儿去了。只有我,这个最软弱的还在这儿。我是我这一代留在火车上的最后几个之一。我不为甚么忧虑,我的车票在天上救主的手里——祂会给我知道我到站的时候。同时,主让我活这么久,一定有祂的目的。
一九四九年,我们开始的时候,是宾洲乐园镇上,最快乐最和谐的四音合唱:堂妹玛丽、妹妹露西、干妈中国玛丽和我。我们总是同心同意的服事主。堂妹玛丽的心愿常常这样表示出来:“大家在一起”每次我在暗室带领聚会的时候,这三位祷告勇士总是在客厅里安静地为我祷告——我们四人一条心。
一九六四年,亲爱的“大家在一起”堂妹玛丽,最先进入了荣耀。靠着主的怜悯,剩下的三音合唱。我要承认自己的软弱,常常“把琴挂在柳树上(诗187:2)”“坐在罗滕树下(王上19:4)”可是干妈对主忠诚从来没动摇过,她一直扶持我。她的祷告生活比吃饭还重要。唯有主知道她怎样帮助我,鼓励我前进。
一九七二年一月十九日,刚好是廿三年前我们离开中国海岸的那一日,干妈被召到天家去接任“新职”去了。每四年,我们四音合唱队就失去一位队员。我们知道,人生的电影是不会重映的,于是只剩下我一个。我只能低头说,我知道我的建筑师,“用祂手中的巧妙(诗78:72)”一直引领我的脚步。靠着祂的恩典,我要拿起弦琴来,继续独唱下去。
这一天像别的日子一样黎明了。虽是冬天,太阳升得迟些,日光却仍然强烈地照射在新降的雪面上。我看见日光在我深色窗帘的缝隙中透过,要照进房里来。可是我不敢注视光线,我敏感的眼睛受不了,我眨动着眼睛,避开那闪耀的日光。
这个早晨,我眼睛同时也眨出一连串的泪珠。我曾经用克制的水坝来忍住,但还有些泪滴漏过了我的眼帘,落在枕头上。今天是我亲爱的干妈回天家一周年纪念日。
她到主那儿去以后,我不相信我能单独活下去,我也不要继续活下去。我求主即刻也把我取去,那么我们就不致分离了。如果我和我一生的同伴能以并排站在一起,瞻仰主的荣脸,该多么美好!我们一同发现,许多在祂面前都显明出来的奥秘,该多么快乐!她可以看得见,我也可以走路了!“啊让我离开这地上的帐蓬吧!主啊。”我曾经这样祷告,“我的一生够长了!我不能自己一个人前进!”
可是圣灵,我的安慰师,时时刻刻扶持我。一天天,一个个礼拜,一个个月这样过去,现在干妈离开我已经五年了。我心中的痛苦和对她的敬爱,跟五年前的那一天一样,一点也没减少。想回到主那里与她同聚的渴望,也一点没放松。然而,主耶稣的甜美平安“出人意料地(腓4:7)”再一次围绕,覆盖着我。于是,我向主唱这首诗歌:
你的十架,就是我的避难所,你的宝血,就是我的辩护。
可称颂的主耶稣,除你之外,我不再需要别的!
我不害怕生命结束之日的阴影,因为你必定领我走那未走完的路程。
一天,有人传消息来说,葛培理夫人她最小的儿子和她的女儿女婿要来看我。主在我的软弱中扶持我,给我超常的力量与心中的宁静,来迎接这次意料之外的荣幸。我们互相介绍以后,我就祷告求主耶稣祝福我们这次的团契,能荣耀神的名。祂真的祝福了我们。
葛培理夫人的父母是在中国行医的宣教士,她自己也生在中国。她告诉我,她看“暗室之后”看了三次,有机会还想再看一次,她极力鼓励我,赶快写完这本续集。她说:“蔡小姐呀!你应该停止所有的聚会,不要让人家来看你,要完全集中你的精神来完成这本见证!我深信主会用这本书,鼓励许多人——比在你暗室会见你的人更多!”
由此我请她女婿看这本续集的序言和第一章。他看了以后,说:“大家就是喜欢看这样的东西。他们要看神在人身上显明的作为。赶快写完你的续集吧!”
按我个人的愿望来说,我真想这样关起门来不见人,专心写作。可是神呼召我做他的“猎犬”这个呼召仍像我奉献生命给祂的那一天,那样清晰。“葛夫人,你我都知道主来的日子近了,就在门口了。”我说,“假使某人预备好了心来接受主,而我拒绝见他,那么,我就是对主不忠了。靠着主的帮助,我必须准备好带领人来归祂,我必须开祂羊圈的门,使迷羊找得到门进去。如果他喜悦我写这个小见证的话,我一定要在门的开关声中写成,让迷羊可以进入祂的羊圈,并且‘出入,得草吃(约10:9)’”
葛夫人很客气地许可我从她的诗集中录用下面这首诗:
试验我,主,并且赐我力量, 迎见每个试验:
不退缩,不害怕,不尽力紧张挣扎;
不自信,也不轻心玩忽, 只靠你的帮助。
炼净我,主,并且赐我恩典, 忍受每朵火焰,发出炼净的灸热。
不因卑微身世怨恨,只忍受: 分内的痛苦,而保持甜美长久。
奉耶稣的名求。
在我的杂物屉,我保存着一块小磁铁。因为我视力不佳,加上暗室里,要找一件小东西来用,使我真不容易摸索到。可是我用小磁铁推来推去,各种针呀甚么的,就都跳上磁铁,吸在那儿了。那些东西不论弯的曲的,破的、小的、大的都被吸住,帖撒罗尼迦前书四章十七节,神应许我们当主来的时候,信徒都要“被提……在空中与主相遇”。被提就像被磁铁吸上去的动作一样,我屉子里的东西,不是都可受磁铁吸住的,只有那些磁性的东西才可以。其他的东西依然故我,毫无反应。因此主提醒我们,祂来的时候,不论新的、旧的、弯的、破的,还是别种情形的——只要我们是属于祂的,而且单单我们这些属于祂的——要被提与祂在一起。
我是否只静坐等候我的光明之王,我天上的新郎,来我暗室的舞台上接我去,而落下我最后的帷幕呢?不是!神的慈爱和祂完全的计划曾经显明在祂的话中,这样说:“你们去工作,直等我回来(路19:13)”故此,我虽然年事已高,又病又弱,有日见增多的限制,但我快乐地答应祂,我必须前进!
史密斯博士慨允我录用他的诗,“我们必须前进”,于是,这首诗正表达出我继续奉献自己为主的心愿。
我们必须前进,我们必须前进,黑夜即将来临,
往昔已逝,我们无法将之改易;
哭泣祈求,我们却忘记:都于事无济,
我们必须前进,前进,靠恩主前进。
(全书完)
( 1977年蔡女士已87岁,李曼玛丽终年9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