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信仰的人,信仰是他生命的底线;没有信仰的人,在生命的尽头会转向寻求信仰。父母死后,我又病又穷,挣扎在失业的边缘,压力实在太大了,这时我开始寻求信仰的拯救。那时,我曾经去一座很大的寺庙中去找一些“高僧”,然而他们看不起我。我买了佛教的《了凡四训》,这本书的基本理念就是行善的会有好报。这种理念让我看到了人改变自己命运的一种可能,它让正在无边苦海中挣扎的我看到了一种希望,于是我很是兴奋了一阵子,并买了很多《了凡四训》送给人。 但是人本的善如何能回答关于生命的永恒的问题呢?我对佛学没有深入的研究,不过在这座佛教的寺庙里,我没有看见基本的谦卑的品格,也没有给予我爱。有一天黄昏,我面对厦门南普陀寺宏伟的殿宇长久“入静”,睁开眼睛时我看见了头顶的蓝天,我有一个明确的意识,那就是这里不是我精神的寄托,我转身出门,从此永远地离开了佛教。 回族作家张承志出色的作品《心灵史》,使我转向对伊斯兰教的寻求。“知识的终点是对主的认知”、“伊斯兰的终点的无计无力”,这两句话一下打动了一直活在人本理性传统中的我,以至后来我慕道时还在教会中很是狂妄地引用这两句话。可以毫不扩张地说是《心灵史》培养了我的宗教我情怀。那时我非常羡慕回民那一种有经文有仪式的宗教生活,我饥渴的心灵试图以伊兰教为我的归宿,渴望有一天能到被张承志描写得神圣无比的西北大山里寻找那些回族信仰者。《心灵史》描写的哲合忍耶属于伊斯兰教的苏菲派,在中国西北回民中有很大影响。我对这个教派是这样向往,在拥挤的公交车上受到情欲的诱惑时,甚至模仿张承志呼唤过哲合忍耶一个已故的领袖“四月八太爷马以德”的名字。 苦难激起心灵的饥渴,在苦难中人渴望救援的手。我的弟弟,那时由于迷恋佛教,陷入精神的迷乱中,时常看到人爬满了树梢,城市就要毁灭等幻像。在我劳累一天之后他就会来,逼我离开这座城市。有一次他突然给我留言:“我已经离开这座城市,请问你什么时候离开?”就出走了。那是一天黄昏,我在一天的劳累之后,心脏剧烈地跳动着,突然遭到这种变故,不知如何是好。当我打着“的士”满城寻找,最后找到弟弟时,很想哭。我拉着弟弟二话没说就到了一座新修的寺庙中,对着那个满身流光溢彩的佛像,我一手拉着弟弟,一手按在自己的左胸口,对着偶像表达了自己最大的虔诚。那时我心中有一个乞愿,就是:天哪,神明啊,你不要让我遭这样的一灾重一灾! 在我的心灵的最深处,信仰的饥渴越来越强烈。有一天我忽然想起来,我为什么要去寻找佛教和回教呢?我为什么不去寻找我祖先的神呢?我在城里,没有办法回到我爷爷的道观中,但是我可在心中祈祷,于是在繁华的街道上,在公交车里,我都闭上眼里向数千公里外的神仙祈祷。 我发疯地去市图书馆查找道教的有关书,去图书馆特藏部查找我祖先所敬拜的“马氏大德真仙”的资料,然而最全的道教典籍或资料中,也只能查到关于“马氏大德真仙”只鳞半爪的资料。这里没有关于生与死的答案,没有心灵的安慰。只言片语的记载无论如何也满足不了我这颗信仰的饥渴被召唤起来的心。 从个人的经历中,我想,人都有一种寻求信仰,寻求拯救的本能,但是人出自于自己的寻找并不能找到真的神。人可能在一些传统和仪式当中使自己的信仰饥渴得到一些潜层次的满足,甚至可能为了这些假神百倍地发热心,然而假神终究是假神。因为我在信仰的饥渴中看到自己原来有这样一个广阔的心灵,它是这样充满了对无限者的饥渴。但是灵的饥渴只有灵能够满足,任何的仪式或假神都无法真正满足人的心灵。它们只能成为满足信仰饥渴的替代品,但是替代品终究是假货。 道教现有的东西满足不了我,下一步我打算自己来发展道教,模仿哲合忍耶将道教发展成具有高级宗教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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